第七章:何事长向别时圆
一上午,刘家定几次三番想找房似锦解释,都被她的冷言冷语逼退回去,之
后跑去帮客户过户房产,不知不觉就快到了中午。
烈日酷热,老严包子铺门口杵着一人,不用想,是被房似锦撬单的刘家定。
对面街铺人潮涌动,包子铺门口除了刘家定别无一人。
「不是吧,扑街仔……」刘家定正想和徐文昌汇报,刚好看见了在街对面的
楼山关。楼山关手里又提着两颗新西瓜,大摇大摆地朝店走去。
「呀,家定哥!严叔刚才被房店长接走了,你别在这站着了,多晒啊。」刘
家定掏出手机,是楼山关的微信。
「你为什么不走过来和我说话,要用微信啊?」刘家定回道。
「累啊,家定哥这你可不知道,我一上午给姚太太买了俩西瓜,我看她还挺
喜欢吃,这就又跑去买了俩。你快过来吧,我等你。」
刘家定收起手机,他走到楼山关身边,用关爱的眼神看向他。「你真的觉得,
以你的嗓门还需要微信才能听到吗?」
「哎呀妈呀,这,失算了。家定哥你被撬单了,就没什么反应吗?」
「习惯了吧。你以后也会慢慢习惯的。」
等刘家定气喘吁吁的跑到宫蓓蓓家里,发现人还不少,除了房似锦和严叔严
婶,还有房似锦联络的其他客户,以及刘家定怎么也想不到的人,蔡阿姨。
蔡阿姨正如数家珍般讲述宫医生家的故事,也不知道事先是谁告诉她的。
「这个房子啊,我已经打听过了,他们家的儿子儿媳妇,都是高级知识分子。
那儿媳妇就是在这个房子里生了个大胖小子。你说这房子多吉利啊,发子孙的。」
严叔和严婶交换了眼神,大抵是不太相信,事情哪有这么玄乎。
没想到刘斯礼母亲受了别人恭维,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吹道:「跟你们说,我
家孙子可聪明了。又聪明,又漂亮,幼儿园阿姨都喜欢他的。」
同样是看房的,有的老人就很务实,他拉着刘斯礼父亲,很是直接地砍价。
「房东,我这个人很好说话,你这房子的价格能不能谈一谈。」
刘斯礼父亲则一推六二五,十分敷衍的说:「这个房价,我不作主的,你找
我儿子谈,我儿子现在不在家,你们要不等他回来了再谈?」
蔡阿姨作为老年组最年轻选手,自然脾气也远胜过其他老人。她有些不高兴
地说:「房东啊,这我得说你几句,你哪能一次约这么多人看房子啊。这么多人
看,价格肯定又要涨了。」
「啊,还要涨价啊?那我得考虑考虑。」不少老头老太太心里已经打了退堂
鼓。
蔡阿姨一看要坏事,故作镇定地说:「那个店长,我想问问,这想买房是不
是要先交定金啊。要交多少?」
职业的房似锦露出职业的微笑,职业的回答道:「你们先看,要是看中了,
定金好谈。」
在门外听了一会的刘家定这时走进房内,先和严叔严婶打了个招呼,「严叔
严婶,徐咕咕喊我带您俩看房。我说在你们店门口等半天等不到人,原来您俩这
是和房店长一起来了啊。」
严叔一回头,不知何时刘家定也找到宫医生家来,他很是心虚地说:「哟,
小刘来了啊,你们房店长说她亲自来带我们看房,这让你白跑了一趟,抱歉了。」
「没事,没事,谁带不是带啊,你们买房别耽误婚期就行。蔡阿姨你也在这
呢?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蔡阿姨最近有些急需买房子,严叔如果你们不着
急,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别的房子。蔡阿姨啊,上个月有家凶杀案,就出在她家
隔壁。」
蔡阿姨万万没想到刘家定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至于她是否和房似锦约好,谁
也不知道。被打乱思绪的蔡阿姨磕磕绊绊地说:「啊,小刘,你怎么也来了,这
房子不是你们房店长带看的吗?」
「好房子肯定是房店长带看啊,这间房不错,我本来也打算介绍给严叔严婶,
您如果真看上,现在就可以交定金啊。」刘家定笑呵呵地说着,眼看着蔡阿姨脸
色越来越差,严叔有些站不住了。
他拉了拉严婶的衣角,小声地说:「我去问问房店长。房店长,你出来一下,
我跟你说个事。」
房似锦怎么也没想到,她精心设计好的一切,居然能如此轻松地被刘家定破
坏。这时严叔想要和她谈话,她是求之不得。
拉着严婶,严叔和房似锦出了门。大家心知肚明,这么多人看房,房价肯定
低不了,可这房子地段委实不错,严叔老两口有些动心了。他不放心看房的房客,
更不放心的是刘家定。严婶正准备轻轻地拉上门,可一只大手拦住了她,随后刘
家定从门后探出头,嬉皮笑脸的挤了出来。他笑呵呵的站在房似锦身旁,让严叔
一脸尴尬,只能无奈地说:「那个,房店长,请问这个房子多少钱啊。」
「房主的报价是三百二十八万。」
「行,我,我们买了,小刘你也不用想着带我们看别的房子,这间就行了。」
严叔说的很着急,生怕别人抢走了房子。
刘家定笑颜不改,轻声地说:「严叔,你可不能冲动啊,买房子是终身大事,
您们老两口赚钱也不容易。而且我一开始就在外面,您刚才都没好好看过,一直
在那听人讲。我那还有好几套更好的一室一厅,如果不着急,你可以再等等啊。」
「是啊,严叔,这套房子你们第一次看。你们多看看,不要那么着急定下来。」
房似锦看也不看刘家定,慢条斯理地劝说道。
「刚才我都听见了,这房子,很吉利,发子孙的。而且这不有人抢啊,小刘,
我不是说你的房子不好,可是这房子,合我们眼缘。」
「对,和我们眼缘。」严叔和严婶一唱一和着,买房之势,迫在眉睫。
刘家定眼见目的达成,右手悄悄伸向房似锦身后,只是还没摸到屁股,先被
房似锦拦截在空中。
「那个小房,你知道房主,他们是干什么的啊。」严叔继续问道。
「啊,他们是重点大学毕业的博士生,一个,一个是妇产科专家,一个是工
程师。」虽然不经意间被刘家定突破封锁,但她仍然面不改色的讲解道。
严叔两口子从乡下来,打心底羡慕有文化的读书人,这一听房主是博士,更
加坚定了两人买房子的信念。严婶想了一下,激动地说:「那更得买下了,这光
可得沾啊,我们两个人就担心,说孙子像我们一样不爱念书。」
隔着西服,刘家定肆意地摸索着,上上下下,由内而外,这手感真叫人爱不
释手。房似锦强忍着疼痛,气定神闲地说:「如果你们真的决定要买,我一定好
好的帮你们谈价格。」
严叔有些局促地说:「这,这合适吗?」
「你们老两口挣钱不容易,那是一个包子,一个包子蒸出来的,多不容易啊。
您老两口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回头房店长去你店里买包子,挑几个大的给她,
房店长就是胃口大。」啪的一声,房似锦拍掉刘家定肆无忌惮的手,同时甩给他
一个大大的卫生眼。
「你让房店长给咱们讲讲价,能省一点就是一点啊。是吧。」严婶喜笑颜开,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距离在上海安家落户会这么近。
「严叔,我多嘴问一句,如果买这个房子,你们的付款方式是?」房似锦关
心地问道。
「一次性,我们掏全款。」
「明白,那我先给房东打个电话。你陪陪两位老人家。」房似锦快步走出楼
道,像逃跑一样。
「严叔,我觉得你们掏全款没问题,但是我认为,你们最好考虑一下房产证
上写谁的名字。」刘家定大手扑了个空,只能双手抱拳,缓解一下尴尬。
严叔说:「这我们考虑好了,写儿子的。」
「只写儿子的?」这个答案很合乎情理,也符合刘家定的猜测。
「对,只写儿子的。我儿子在上海有房,说出去也体面不是?」眼看房子要
到手,严叔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他畅意地回答刘家定的问题,什么也没多想。
「那,你儿子扯证了吧?你们不如考虑一下,房子写您老两口的,回头再过
户给他们。这样房子会属于你儿子的婚前财产。」刘家定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
么,丝毫没在意严叔严婶的想法。
「哟,那,那我俩回去再商量商量。」
没过一会,房似锦打完电话,满面春风地跑了回来:「房主很爽快,她答应
把八万零头抹掉,三百二十万可以成交。」
转眼间,严叔严婶化身复读机,存储功能只剩下了道谢。
签完居间合同,交了意向金,严叔严婶也没多休息,下午还要继续卖包子。
刘家定和房似锦目送二老离开门店,中午店内人不少,于是刘家定想和房似
锦在门口聊两句。
见还是得不到好脸色,刘家定拉住正转身回店的房似锦,闷声道:「你怎么
了,折腾一上午够了吧?」
「刘家定,如果你以后再在公共场合对我进行性骚扰,我会选择报警,现在
请你松手,我还要工作。」房似锦俏脸微红,如果不是估计在公众场合,说不定
她已经咬了上去。
「那是我不好,不过有一说一,你今天喊了蔡阿姨当托太危险了。你有没有
想过,如果严叔当时松口了,去问徐咕咕了,你怎么下台。如果有人认识蔡阿姨,
知道她和你住一起,你又怎么下台?」
房似锦小嘴微张,事情总是朝着她无法掌握的方向前进,这让她有些慌张。
「徐文昌是店长,我也是店长,既然我是店长,我是不是也有权力亲自带严
叔看房?而且,你在那么多人面前公开蔡阿姨的住址,你就不怕我下不来台?」
房似锦抬头望着刘家定,一双疲惫不堪的眼睛里翻滚着云雾。
「是啦,你是店长,你接管我的单子是理所应得,没毛病。至于蔡阿姨?呵,
房似锦你真的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正因为是我去了,和严叔坦白了蔡阿姨的身
份,而不是别人,严叔才会想买那套房子,你明白吗?」
「强词夺理。」房似锦双手盘在胸前,此时的她有些狂躁。「为什么你认为
你帮严叔下了决心?靠讲笑话吗?」
「严叔不相信我,他从一开始就不认为我能帮他找到好房子。」刘家定嘬着
牙花子,很多话越说越伤自尊。「如果不是我找徐文昌要的这单,那应该是王子
帮严叔买房子,可我找了,严叔会认为这是徐店长在帮衬自己店内最差的伙计。
如果你不去,我带严叔看三四户房子后,他还是会让徐咕咕换个人带看。」
「你倒是能自嘲。」
两人说着话,阿拉丁的郎店长端着水杯走出门店长走出门店,隔着很远发现
了正蹦蹦跳跳地朱闪闪。天热会心浮气躁,郎店长也不例外。他大声喊道:「哟,
小跳跳虎又发完传单了?还有没有剩的传单,给我来一张?」
「朱闪闪被人嘲讽了,你不去帮帮她?」房似锦一个眼神,刘家定心领神会。
「这不是阿拉丁的郎店长吗?怎么想买房子啊?买房子来我们门店找房店长
啊。朱闪闪小姑娘,不更事的。哪像我们房店长身经百战,你看上什么房子,尽
管说,价低从优啊。」刘家定高声喝道,这一喊不要紧,朱闪闪直接套上头套,
飞奔过来。
「注意点。」因为看不清路,朱闪闪差点摔在门店前的台阶上,房似锦眼疾
手快,伸手扶住了她。
「是,房店长。」朱闪闪很是委屈。
「嗯!刘老哥说得对,有事情找你们狠人房店长,能给自己找凶宅住那什么
好房子找不到啊!你们店里如果还有凶宅记得给我们留两套,大吉大利。」郎店
长见占不到便宜,灰溜溜的进了店。
「都快过饭点了,中午订饭了吗,没订出去吃吧。」刘家定在门口站了一会,
中午阳光炽热,也不知道朱闪闪今天是否订饭,还有时间不如出去庆祝一下开单。
「呀,家定哥,你开单了吗?」朱闪闪一跃而起,对于蹭饭,她从来不心慈
手软。
同样生活节俭,以蹭饭大王著称的楼山关也一脸傻笑地看着刘家定。「家定
哥,走,快走,出去吃饭,吃点好的。今天姑姑健哥985都不在,咱们出去吃
点好的。走了爷叔!家定哥带咱们开荤了!」
「先说好,下午要工作,爷叔你就别喝酒了。慢着点,身体不舒服就别走那
么快。」刘家定一脸殷勤的奴才样,手里还撑开房似锦专用的遮阳伞。趁着其他
人回去拿东西,刘家定贴在房似锦身旁,细声地问:「你,屁股还疼吗?」
房似锦习惯的从车上拿出墨镜,十分安逸的躺在座椅上,她开始享受这片刻
难得的安稳时光。
于是乎,大家呼朋唤友,一起挤上了刘家定的车。
「麻烦,红烧翅,蒸一条石斑,半只炸子鸡,一碗米饭,谢谢。」刘家定没
看菜单,娴熟的点出三道菜,众人听后一愣,这哪够五个人吃的。
「先生,本店没有红烧翅,可以给您换红烧鸡翅吗?」
「可以。」
「先生,本店没有石斑,可以换蒸草鱼吗?」
「可以。」
「先生,本店炸子鸡不卖半份,一份可以吗?」
「可以。」
「先生,本店……」
「请问你们店是连米饭也没有吗?六碗米饭。」
「这个有,请问你们还要别的吗?」
房似锦扑哧一笑,拿起菜单继续点菜。
「家定哥,你刚才点菜的样子,好有型啊。」待服务员走后,朱闪闪一脸花
痴地看向刘家定。「我刚才看见严叔严婶走出去,你今天是开了一单吗?」
「没有,是你房店长开单了。」刘家定心不在焉的说道。
房似锦扭动身姿,饭店的实木硬椅让她很不舒服。
刘家定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只是嘴上仍不肯饶人。「怎么?坐的不舒服?」
夹在两人间的朱闪闪惊觉不对,两股若有似无的气息凌空交战,在她身前击
打,缠绕,最后凝成一束。「房店长,你没事吧?要不要换个座位?」
房似锦面不改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刘家定说:「不用,空调的温度有点高
了,夏天我喜欢开二十度。」
刘家定揶揄道:「这还没入夏呢,你有这么怕热?」
「房店长!真是太巧了,你也喜欢空调开二十度啊。那你喜欢什么色号的口
红?我那里有些收藏,回去和你试试啊。」
「不用了,朱闪闪你最近工作很努力,下午回去后可以继续发传单了。」
朱闪闪本来是套套近乎,未曾想被房似锦拒之门外。她嘴巴一嘟,很是不乐
意。「人家今天来大姨妈了,不方便,下次……房店长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明
天一定去发。不不不,我今天回去就发,回去就发。」
房似锦蛾眉微蹙,这朱闪闪怎么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她思考了一下,说:
「身体不舒服就少喝点冷的,服务员,加一锅皮蛋瘦肉粥。」
「房店长怎么和我妈妈似的……」朱闪闪也皱着眉头,两条眉毛一条一条,
很是不开心。突然他手机响起,是王子健。
「朱闪闪?店里怎么锁着门啊,你们人呢都?我给你买了网红蛋糕,回来记
得吃啊。」虽然听不太清楚,刘家定也辨认出是王子健的声音。
「家定哥请大家吃饭,你要不要来啊?那好,你过来吧,我们菜还没上呢。」
朱闪闪挂断电话,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网红蛋糕,身体不舒服还能吃蛋糕啊。」即使是等上菜的功夫,房
似锦仍掏出一堆材料翻看,其中有一本是徐文昌的《十里洋房》。
「蛋糕又不是凉的,这有什么不能吃的。」朱闪闪碎碎念并没引起其他人的
在意,该玩手机的玩手机,该看书的看书,只有她一个人无聊透顶。
约是上了两个菜后,楼山关饥饿地咬着筷子。「健哥怎么还没来啊,这都快
十二点半了,健哥是不是自己先吃了,我们不用等他了吧?」
「楼山关,你很饿吗?很饿你可以先吃。」房似锦的话如天降甘霖,滋润了
他久旱的内心。只是楼山关刚提起筷子,王子健就到了饭店。只见他满头大汗,
气喘吁吁的。
朱闪闪「小贱贱,你很累吗?怎么满头大汗的,快,小楼等你等的快成饿殍
了。」朱闪闪拍拍身边空位座椅,示意大家可以吃饭了。随着王子健入座,一张
小圆桌也终于坐满,刘家定对面是刻苦学习的房似锦,两侧分别是朱闪闪和楼山
关,老油条则位于房似锦下首。
「这么丰盛?今天又是家定请客?红烧鸡翅,蒸鱼,炸子鸡,家定你米饭呢?」
喘息了片刻,王子健掏出手帕擦去额头的汗水,尽量显得优雅。「路上堵车,
车停的隔壁楼停车场,跑过来的。」
「先生请让一下,您的米饭。」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话说,今天是谁开单了啊?」王子健狼吞虎咽的,这
道红烧鸡翅很合他的胃口。「这红烧肉应该是楼彼点的,香菇油菜看着像老油条,
朱闪闪我记得你不是最喜欢吃冰糖炖雪梨吗?那锅包肉是房店长?」
「锅包肉是我点的,房店长说没什么胃口。」与王子健相比,朱闪闪的吃相
虽然谈不上优雅,但至少像个女孩子。
「哦,房店长确实是没什么胃口,这一会都吃了两块鸡翅了,房店长要不要
再来一碗米饭?」刘家定没动筷子,全程他盯着房似锦用餐。别说吃了几块鸡翅,
就算是咀嚼几次,他都数的一清二楚。
「咳咳,有人请客为什么不能多吃点,反正不是我花钱。」即使是被人阴阳
怪气,房似锦依然没有停下碗筷,很快,她开始吃第二碗米饭。
「就是啊,房店长说得对啊!这家饭店锅包肉做的不错,糖醋汁,不是番茄
酱,挺正宗的。房店长你多吃点,这家伙平常你可能吃不到。」楼山关擦擦嘴,
不少糖醋汁让他很狼狈。「哎呀妈呀,乡音出来了,这离开东北好几年了,实在
是有点想家了。」
「那小楼你多吃点,服务员,我们加点菜。」房似锦招来服务员后,并没有
接过菜单。「给这位先生做一碗馄饨面。」
馄饨面上来后,大家三三两两的聊着,刘家定也终于开始吃饭。这家饭店的
馄饨面不够正宗,除了同样是碗面,面上放了两三颗馄饨,它几乎称不上馄饨面。
「房店长,有些问题我想请教一下啊。」爷叔吃得很拘束,他心中一直有个
疑惑。等刘家定开始吃面后,他终于按捺不住,问了出来。
「老谢,你说。」
「一般家定开单了,会点上红烧翅,一条蒸石斑鱼,半只炸子鸡,一碗米饭。
有时候自己一个人吃,有时候叫上徐店长一起吃。这个,是我知道的,王子
应该也知道的。」老谢放下筷子,一碗饭吃的干干净净,甚至一粒米饭也没有剩
下。
「是,我也知道。」房似锦同样吃的干干净净,两只空碗叠在一起,筷子横
摆在桌上。
「那我冒昧问一下,今天是谁开单了?」手里握着餐巾,老谢擦干净嘴,工
工整整地叠好,轻轻地放在饭碗旁。
「我。」
「谁的单子?」
「哪一单?」
「吴清,吴清那单。」
「吴清?呵,她其实叫宫蓓蓓。」
「哦,是吗?原来她叫宫蓓蓓啊,那她老公的名字应该也是假的了。还是房
店长技高一筹,老油条我跟了她半年,甚至没有弄清楚她们夫妇叫什么名字。老
了老了。」爷叔努力地坐直,可常年卑躬屈膝的中介生涯,已经无法让他挺直腰
板。
「所以?」
「所以房店长这单,签下来是不是要给我分成啊。」
「哪一单?」
「吴清……宫蓓蓓那单啊。」
「宫大夫在我这里,开了两单。」
「两单?对,一单买房子,一单卖房子,我糊涂了。没问题,没问题。」即
使是徐文昌,爷叔也不相信他能一天开两单,这种近乎掠夺式的开单,他只在曾
经的刘家定身上见过。
「两单,第一单是卖房子,我把宫蓓蓓的房子卖给了严叔,刚才已经交了定
金。另一单是买房子,宫大夫已经决定买下跑道房。」
「恕我再冒昧的问下,跑道房?是哪个跑道房。」
「是那栋在你手里积压很久一直没卖出去的跑道房。」
「房店长真乃高人也,老油条我甘拜下风。所以房店长你,这两单,是不是
应该给我分成啊。」图穷匕见,老谢终于露出了他的目的。
「为什么?」
「为什么?房店长你是不是在讲笑话啊,宫医生是我的客户,她的住房子是
我的房源,甚至连你卖给她夫妻的房子都是我的房源。所以我认为你应该给我分
成。」
「老谢,既然你敞开说,那我认为,这分成我不应该给你。宫大夫是你的客
户,可你到今天都不知道她姓什么!你的房源,你这么多年一直没卖出去的房子
可以说是你的房源?这房子从设计,到装修,你参与过什么?我就是给朱闪闪分
成我也不会给你的。」
「房店长,做人要讲道理吧是不是。宫蓓蓓这个林妹妹不是从天上掉下里的,
那是我做牛做马大半年,维护出来的。万家团圆是你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军功
章上有你的一半,那也有我的一半啊。如果没有我,你哪来的宫蓓蓓?没有宫蓓
蓓,你怎么买房子卖房子?你得讲道理吧。」
「老谢,我是和你讲道理。你认为宫医生是你跑来的,那好,大半年时间,
都没给客户找到合适的房源,那是你的无能。这客户和房源都是我来门店第一天
你推给我的,是你做不了,做不下去,推给我的;她甚至都不是你放在桌上,让
我拿的。」
「房店长,这话说得有些伤人了,老油条年纪大了,不好这么骂人的。」事
情有些不受控制,朱闪闪放下冰糖炖雪梨后劝说道。
坐她旁边和她有说有笑的王子健也有些气愤。他说:「房店长,吴……宫蓓
蓓这单老油条每天含辛茹苦的呵护下来,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你说不给他分成,
着实有些过分了。」
「我这么说的有错吗?给朱闪闪分成,是她一直在看装修。给刘家定分成,
是他一直陪我看客户。给他分成可以,就因为尊老爱幼吗?那恕我做不到。」
眼看房似锦和老谢又要吵起来,刘家定擦了擦嘴,随后抱起房似锦,一骑绝
尘地走出了店门。
「刘家定,你放我下来!」
除了楼山关,其他人都愣在原地,大家都没想到刘家定会如此大胆地了结事
情。
「娘希匹,小娘们还真够黑的。不行,我要去找徐姑姑。」老谢一拍桌子,
本就成为饭店内焦点的他们很快招来了服务员。
「先生,请问您还要继续用餐吗,如果不用餐请您结账。」服务员的微笑似
曾相识,楼山关想了许久发现这种笑容常在房似锦身上见到。
「啥玩意,这还没吃饱……打包,都打包,晚上热热吃,这好家伙别浪费了。
毛主席曾经教导我们,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楼山关嘴里塞得满满当
当,很费劲才咽了下去。
「爷叔,别生气了,我把我的佣金给你,你看行不。」朱闪闪有些结巴地说
道。
「朱闪闪,你就别添乱了,这不是钱的事情,这事关男人的尊严。」王子健
学着老谢又是一拍桌子,本就站在一旁默默等待的服务员立即递上了单子。
「请问哪位先生买单?」
「嗝……买单的人走了,健哥,你掏了呗,我什么情况你也清楚。」楼山关
有些着急。
「行了,你们别管了,家定把钱转我微信了,多少钱?」老谢理了理头发,
刚才的火气似乎冲乱了他的大背头。
饭钱有人结账,朱闪闪悬着的心也下来了,她在一旁八卦道:「欸,王子健,
你说家定哥和房店长真是那种关系吗?」
「朱闪闪!你就那么关心领导的私事吗?」王子健恨铁不成钢的喊道。
「家定哥不是领导的呀。关心他难不成有错咯?」收拾好东西,朱闪闪也站
起身,准备离开饭店。
「你是猪脑子吗?你满嘴的房店长,房店长,她房似锦不是领导吗?」
「哦对,房店长是啊。欸贱贱,你给我买的网红蛋糕带来吗,要不然我们出
去找个地方直接吃了吧,我不想这么早回店里。」
王子健脚下一个趔趄,外面烈日磅礴,下午他还要带客户看房子。「朱闪闪
啊朱闪闪,你看来不是猪脑子,你就是一头猪。」
「侬啥事体要骂宁家?」
「房似锦……」刘家正在开车,由于路况很堵,他的右手几乎没离开过房似
锦大腿。
「丢人。」
「你回头把我的分成给老油条吧。」没有在意生闷气的女人,刘家定自说自
话。
「难道你也觉得我做错了?」
「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好听,那我换个方式讲。你把老油条应得的分成给他,
我的分成全不要了,你看如何?」
房似锦嫌弃地拨掉刘家定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此时的她甚至有些癫狂。「难
道你以为我要的是钱?」
「不是不是。」
「门店里一团散沙,不给他们点危机感,他们是不是还每天懒懒散散的在门
店里消耗人生?我是在给他们擦屁股啊。大家整天一团和气,可他就是不开单,
就是不赚钱,朱闪闪我可以教,楼山关我也看见他在学,可老油条呢?一把年纪
了,总不能成天吃回扣度日子吧。」
「不能不能。」
「我是不是很下贱,我低三下四的离开上海,又被人委以重任离开北京。我
现在抓业绩,重整静宜门店,我是为了钱吗?我是为了这个公司,为了这个门店,
为了大家啊我。算了,既然我做了这条鲇鱼,我就要做到底。刘家定,我哭起来
是不是很难看。」上车后房似锦带上墨镜,如果可以,她不想让人看见她哭泣的
样子,即使是刘家定。
「没有啊,我的房似锦,那可是,可是天下第一呢!怎么会难看。」
「讨厌,下次人那么多你再抱我,我……」
「你想怎样?」
「看路!好好开你的车,下午我还要去门店处理个业务。」
到了门店,大门仍是紧锁着,看来不仅是其他人,徐姑姑和985也没回来。
「怪事,985去哪了,今天一天没怎么看到他。」拉起铁闸门,刘家定打
开内门锁,整间门店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味道。刘家定捂住鼻子,这好像韭菜隔了
一夜,那股子臭味让人身心俱疲。
房似锦进门后,也捂住口鼻,她闷声道:「你快把空调换气开开,这味道太
难闻了。什么东西臭了啊这是。」
「呸,这楼山关又把包子捂坏了,你把包子先扔了,我去后面窗子开开。」
「店里是不是应该添台冰箱了,这么热一中午不开空调,什么东西都能放臭
了。」房似锦跑出门店,她始终认为人可以穷,可以将就,但是不能邋遢。
「徐姑姑早就说安一台冰箱,可是门店财政吃紧,前段时间姑姑还说他回头
开单了就买,可你都来了开单了,姑姑也没开。」刘家定一回头,房似锦早已无
影无踪。「这人,跑的真快啊。」
刚走出门店,房似锦看见小红帽门口站着一土大款,膀大腰圆,脖颈间还挂
着一条金链子,上面有一纯金佛牌。他手盘一串菩提,似乎有心事。
「先生,我是这里的店长,我姓洪,有什么需要吗?」
「需要是有,但是我要的房子不太好找,可能……」土大款很是犹豫,洪胖
子上下打量一阵,穿金带银的,这种土豪一般看中的是品质,不是价格。
「大哥,您放心,我们什么房子都有,大三间,楼王,还有最新的笋盘,一
手的楼盘,都是极度适合投资的,特别适合您这样的成功人士。」洪店长微微弯
腰,力求和客户在一个视线上。
「我要的是凶宅。」土大款一字一顿。
「大哥,您这爱好挺奇特啊。但是我们行有行规,这种房子我接了也根本卖
不掉,费时又费力的,要不您看看别的。没死过人的,我们进去杀几只鸡成不成。
你看看这个金泉苑,五百三十二,九十五平,还有车位。」
「我说,我只要凶宅。我本来以为人安家天下那种正规店不做,没想到你们
这种街边小店也不做。」土大款失望的神色难以遮掩。
「大哥您这话说的,我们也是正规门店,怎么就人安家天下正规,他们那有
的房,我们这都有,而且价格还比他们低。他们没有的,我们也能有,而且价格
也不高。」眼看到嘴的鸭子废了,洪胖子有些着急,他拉住土大款的手,尽力的
挽留。
「别了,我去别家看看,万一别家有呢?」
「这不能,我们都没有,你指望那安家天下有呢?他们家都快被我干倒闭了。」
洪胖子扯着嗓子喊道。
房似锦听闻这土大款想要凶宅,顿时上了心。她在门口停了一阵子,等大款
路过,叫住了他。「这位先生请留步。我刚刚听说,您想买凶宅?」
「对啊,你有吗?凶宅得是新的,旧的我可不要。我就要七七四十九天之内
的。」开始土大款没有抱希望,只是眼前的美女中介很是养眼,他不介意多看上
一会。
「我是安家天下的房似锦,您想要的房子我有。」
洪胖子怎么也没想到,这只胖鸭子居然飞到了安家天下,他有些气急败坏地
说:「你有,你有,你什么都有!大哥我给你讲,她是个狠人,她什么活都敢接,
只要你有需要,他甚至可以给你现杀一个。」
「对,把你这死胖子杀了,祭天,给这先生挡挡血光之灾。」听见外面吵吵
嚷嚷的,刘家定走出门店,回呛道:「死胖子你再叫叫嚷嚷,信不信我让你单单
被撬,三个月滚回天桥底下卖馄饨去。」
「我,我服,行了吧。」洪胖子双手合十,高举免战牌。
房似锦满脸笑容,侧身邀请土大款进店。
土大款嘿嘿一笑,见洪胖子似乎还心有不甘,回首说道:「看见没,得来大
店。」
「大,大。」洪胖子讪讪地摸了摸头。
土大款趾高气昂的走进门店,通了一会风,店内糟烂的韭菜气味已趋近于无。
土大款吸了吸鼻子,高声叫好。「这大店就是不一样,空气清新剂用的是,
是lv的吧。」
「是是,老板您里面请,怎么称呼?」刘家定偷偷放好王子的香水,这一会
他就用了小半瓶。
「我姓黄,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眼力的,刚才说看出我有血光之灾的也是你吧,
回头我介绍你认识个大师如何?」
「行,老板您介绍的那肯定都是贵人,您里边请。」房似锦带着黄老板进入
会议室后,刘家定悄悄地关上了门,正巧店内其他众人回了店里,说说笑笑的。
「爷叔,别气了,两成,这次业绩分你两成,你看够不。」刘家定比划着,
爷叔皱皱巴巴的脸瞬间舒展开来。
他笑着说:「哟,wuli家定厉害了呀,不愧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
床定乾坤的家定啊。」
「啊?家定哥你和房店长。」不知是因为炎热,还是因为其他人的没羞没臊,
朱闪闪红着脸,惊讶地说。
「咳咳,年纪轻轻学点好的。别学爷叔嘴上没把门的。你们进去小点声,房
店长有客人。」难得的,刘家定也和朱闪闪一样,老脸一红,许是天有些热。
「房店长可以啊,这么厉害呢?」于是乎,一堆人气势汹汹的跑进门店,在
半透明的会议室外成了人墙。
「黄老板,请坐。」
「知道我为什么要买一凶宅吗?有一大师,帮我算了一卦,算出我今年必有
血光之灾。那可不是一般的血光之灾,那是,就是,就是那种,他要取我全家身
家性命的那种。」黄老板越说越瘆人,神色越是慌张。
就在这时,朱闪闪俏生生地推开会议室的门,她端着一只茶壶,经过一中午,
茶水已经放热了。
「老板,喝茶。」
黄老板仍沉浸在自己的恐惧当中,朱闪闪的到来,让魂不守舍的他再次灵魂
出窍。「你们门店业务员,都很不错啊。」黄老板喝下一口茶,一股难以形容的
苦涩口感充斥在他唇齿间。噗的一声,他喷了出来。
「您过誉了,朱闪闪,你忙去吧。」房似锦支开朱闪闪,她只觉得眼前这土
大款似乎不太友善,只是光天化日,谅他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没事,黄老板,您慢慢说。」
「这大师,给了我两个方法,这期一是,找一个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男人
当替身,给他一笔钱,让他替我去死。不过这事不行,我干不出来,犯法的。」
「黄老板,您真是忠厚善良。」房似锦虚伪的夸赞道。
门外窃听的众人里,刘家定想到了这位黄老板是谁,他想进去通告一声,可
他身手没有老油条快。老谢轻轻一脚,跪在地上偷听的楼山关连滚带爬,冲进了
会议室。
黄老板这些天犹如惊弓之鸟,任何一点惊吓都能让他吓破胆,此时楼山关进
来,更是让他一蹦三尺高。「这这,这什么意思啊,这是。」
黄老板是疑惑,房似锦面色也颇有不虞,只有楼山关灵机一动,跪在地上拧
开自己的水杯,恭声道:「黄老板喝水。」
黄老板平日都仰起头看人,今日有人能跪在地上服侍,很是诧异,他笑着说:
「房店长,你们这还真是大型正规店,又是倒茶,又是送水的,还有跪式服务。
好好好,我喝,我喝,谢谢啊。」
房似锦深知外面众人看热闹不怕事大,连忙轰走了楼山关。「你出去,把门
带上。」
「对对,先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至于。」黄老板搀了一手,看得出他
也曾是个厚道人。
「您自己倒。」
「甭管了,甭管了。」
在房似锦吃人的目光下,楼山关一脸歉意地倒退出去,关上了门。
「这人不是真要买凶宅吧?」
「他要买了凶宅,房店长住哪去啊?」
「家定哥你们不是要同居了吧?这进展也太快了,说起来家定哥你住哪啊,
我还没去过你家呢。」作为曾经的门店唯一女性,朱闪闪永远是最八卦的那一个。
「再说吧。」刘家定有些敷衍,他曾经听谁提过一嘴,最近在设局骗土大款。
门内谈话再起,黄老板恢复严肃地说:「第二种,就是,找一间刚刚发生过
命案的房子,最好是七七四十九天之内,让逝者帮我挡去这一灾。就是这房子太
难找了。」黄老板不禁有些低头丧气,转念一想,他似乎记起刚才在门外曾有人
说出这第二种方法。「对,你这是不是有这种房子,在外边和小红帽吵架那个,
他好像知道我为什么买凶宅,是谁来着?挺普通的,他是不是也懂这个。而且,
你刚才是不是说你有一套?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种房子吧,业内确实不接,主要是房源太少,也不好卖。
不过我手上,确实有一套新鲜的。我这套,房客一个月前,在客厅内被杀了。
我给你搜搜新闻啊。你看看,就这个案子。」房似锦俯下身子,手机上是最近的
大
新闻《天降正义——从报案到破获仅用时三天》
黄老板接过手机,这条新闻他也曾有过耳闻。「这个人死的时间不长啊,这
房子你们是怎么搞到的?」说完,黄老板扶住下巴,他很是疑惑。
「我想这是黄老板的善缘吧。这房子前几天我们出租,昨天,客户委托我们
出售,我们还犹豫要不要接。没成想,今天您就来了。」
「接,马上接下来,天下还有这种好事?我说小房,房子什么时候能看。」
「现在就行,刘家定!把车开过来,黄老板要去看房。」说罢,会议室的门
突然打开,门外众人一愣,各自装作没事人一样,四散而去。
「我去开车,黄老板您等等。小楼你给黄老板切块西瓜!」
「房店长,咱这是凶宅吗?怎么一点阴气都没有?我跟你说,人命关天的大
事你可不能骗我。」黄老板脸色有些不悦,这大店是不是在糊弄人啊。
「黄老板,我给你看看这个。」房似锦一躬身,刘家定抢先一步拉开了沙发,
只见沙发背后有一道血线,斑斑点点的,颜色还没暗彻底,看上去很是新鲜。
「这血点,是案发时溅上的,到现在还在呢。」
「是真的吗?」不怪黄老板不信任,他确实见过拿鸡血当人血的。这一个月
他东奔西跑,见过太多造假的屋子,好点的野鸡中介还喷点鸡血,有一家过分的
甚至直接喷了油漆。
「当然,你擦擦?真的是人血。」房似锦伸出手指,轻轻剐蹭,一点点血迹
伴着墙灰脱落。
在一旁心怀戒备的黄老板抱着好奇心也凑上前去,动手一试,擦不掉。他有
些激动地说:「哟呵,擦不掉,是真的。」
刘家定嘴角翘起,颇为戏谑地说:「当然是真的,黄老板,你看这血迹多自
然,这屋子的凶案可是有新闻的。」说完一抬头,蔡阿姨悄悄地走了进来,看她
神色紧张,显然是对中午失败的房托生涯而后怕。
「房店长?带人看房啊。」
忽然听到蔡阿姨的声音,房似锦有些紧张,她直起身子,向两人引荐道:
「蔡阿姨,这是黄老板,黄老板对这套房特感兴趣。黄老板,这是邻居蔡阿姨。
案发时她就在现场。要不然,让他给你讲讲案情?」
「好啊,来来来,请进请进。」出于本能,黄老板严肃地说:「您就是,目
击证人?」
「算是吧。」蔡阿姨轻声说道。
黄老板看得出,蔡阿姨很是惊恐。得到了答复,他继续追问:「那你告诉我,
这个遇害者,是在哪个地方被砍的?」
「他,他,他当时,就死在这了。」蔡阿姨越是回想,脸上越是扭曲,说话
间,她的眉毛拧在一起,当时的凶案现场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常年厮混生意场,人精一般的黄老板双手一拍,很是兴奋地说:「太好了,
就这是吧,我要在这摆张床,睡在这。」
见客人定下主意,房似锦微笑连连。「等过户手续办完,这套房子听您安排。」
「不不,今天晚上,我就要住在这。」
「可以,可以租转买。」说完后,房似锦有些后悔,她似乎已经舍不得离开
这间屋子。即使她和这凶宅没什么感情。
「买,必须买。」
蔡阿姨站在一旁,见房似锦有些忙,似乎后续要敲定合同,自己的邻居也即
将换成神经兮兮的土大款。她有些伤感的说:「那行吧,你们先忙。」即使相处
时间不长,她也喜欢上了这位早出晚归辛勤工作的房产中介。
「谢谢啊。」土大款出言感谢,只是眼中已经没了其他人,他已经开始幻想
今夜自己是如何美美的睡在这张沙发里,又是如何消灾避节,远离祸患的。
蔡阿姨离开后,黄老板有些好奇的问:「房店长,您怎么对着房子这么了解
呢?还知道沙发后面有血。」
刘家定抢先回答道:「她是这套房子的租客。房店长刚来上海一个月,公司
没配宿舍,她暂时就住这里。」
黄老板一听,胖乎乎的脸上笑意盈盈,他愈发的喜欢这间房子了。「房店长,
厉害,刮目相看。那您跟我讲讲,这套房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吗?或者,有什么…
…感觉。比如说吧,听没听过奇怪的声音,或者什么怪事?」
作为资深的房产经纪人,房似锦很熟悉这些客人的心理。「怪事倒也没有,
就是到了夜里,这里风声有点大,呜呜呜的,有点像哭。」
「还有吗?」本是阳光明媚,经过房似锦一说,黄老板反而觉得屋内阴气森
森,恐怖感十足。说话间,墙上的风铃被风吹动,吓出他一身冷汗。
「还有,下水道会自己咳嗽。还有这电灯,会无缘无故地闪几下。地板有时
候会咯吱咯吱的叫。还有这衣柜门,有时候会自己打开。」
「嗯?」
给过了恐吓,自然要有人解密,房似锦和刘家定对视一眼,笑呵呵地解释道:
「不过您放心,我研究了一下,这房子装修超过了十年,所以电线有些接触不良,
水管有些生锈堵塞。风声是这窗户密封条老化,漏风。而且因为开空调一直吹着,
地板也没打蜡保养,有些变形。还请您放心,我会督促房东对屋子进行保养和维
修。」
「专业,我这人吧,胆子小,既要住凶宅,还不能太吓人。你懂的。」
「我懂我懂。」房似锦自然是不能奚落的。
「那快联系房东吧?咱们签约吧。」
「那我去联系一下。」说完,房似锦跑去给房东打电话。
刘家定转念一想,与其陪着这土大款聊天,倒不如和蔡阿姨叙叙旧,说不准
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他赔了个不是也跟着房似锦出去了。
黄老板撇了两人一眼,对两人的关系也是心知肚明。
房似锦刚拨通电话,忽然感觉背后有人呼吸,回头发现是刘家定,她有些恼
火地说:「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去和蔡阿姨道个别,昨晚上也累着人蔡阿姨了。」被房似锦连拍带踢,
刘家定灰溜溜的跑出去,蔡阿姨家果然没关门,她也在等房似锦进来。
「小刘,怎么是你?」生于东北长于东北的蔡阿姨一开始还以为是房似锦,
等看清楚是魁梧大汉,她顿时忙乱起来。
「蔡阿姨,昨天晚上对您有些冲撞,是我不对,我在这里和您道个歉,而且
今晚可能似锦就要搬走了,感谢您这几天的照顾,而且您今天还去给房店长当了
个托,万分感谢。」刘家定言辞诚恳,感谢之意发自真心。
「这,见外了,昨晚上我看小房哭着跑回来,我还以为你俩生气,闹别扭了。
你也别怪阿姨说话难听,这一个人住久了,大多有些孤僻。两口子在一起就
应该相互忍让,相互磨合,小房不是个脾气差的人,但是她很坚强,很有主见。
这隔壁的房子卖出去了,我也安心了。其实我一早就清楚,小房不会在这里一直
住下去,看见你隔三岔五地过来,她迟早……不说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你们
年轻人自己考虑吧。」蔡阿姨苦口婆心地说着,她也清楚成年人的事情不需要他
人干预,说多了惹人厌。
「谢谢蔡阿姨,我和她……都是糟烂事,感情就这样,很多事情不能勉强的。
我争取,争取早日把她抱回家。」刘家定笑着说着,突然听见房似锦喊他。
蔡阿姨挥挥手,让他快点过去。
「房东很爽快,他同意您先入住再办理过户。并且不收您房租。您一会如果
有时间的话,就可以来店里交定金了。」打完电话,房似锦春风满面,任谁一天
开三单,那也是不得了的成就。
「明白,房店长,现在就剩下一件事情了。」
黄老板话中有话,房似锦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这间房子从这里开始已经彻
底不属于她。「给我二十分钟,我立刻打包走人。刘家定!」
「妥了。」
收拾好东西,房似锦抱着一盆花敲响了蔡阿姨家的门。「蔡阿姨,我今天就
要搬家了,这个送给您。」
「这多不好意思啊,谢谢你啊。小刘呢?」
「他搬东西下去了,留我和您道个别。」房似锦突然有些低落,连带着蔡阿
姨也开始伤感。
「真要走了?你这一走,我心里还挺难受的,你看咱们做邻居处的多好。」
「其实这房子卖出去挺好的,再过两年没人会在意这房子死过人,您家的价
格也会往上升一升了。」房似锦有些哽咽,人生最难是别离。
蔡阿姨强打着笑容,她拽住房似锦的手,细细叮嘱道:「那真是太好了。我,
我心里会想你的。你和小刘,我觉得挺般配的,年轻人,要抓住机会。虽然小刘
人不帅,也没钱,但是踏实能干,很难找的。」
「我,我知道。那蔡阿姨,有缘再见。」
「再见。」
回到店里,房主何先生早已等候多时,在房似锦的指导下,两人很快完成了
房屋买卖合同,黄老板喜提凶宅一套,何先生也艰难地出手了自己无端遭重的住
宅。之后黄老板心满意得的离开安家天下,刘家定似乎看见小红帽有人跟了上去,
心想洪胖子这是憋着主意使坏。
店内何先生还没走,他正拉着房似锦感谢。
凶宅一脱手,何先生拿着两个红包,房似锦万分推辞,只留下了房租。
刘家定站在一旁感慨的时候,徐文昌也走到他身边。
「解决了?」
「解决了,房子一卖,她总不能又出去住吧,你呢?自由了?」看见徐文昌
手上没有婚戒,刘家定打趣道。
「自由了,你不知道,一离婚,我感觉整个屋子的空气都透着自由。那种味
道,让我浑身舒适。」
「啧啧,你那是海的味道,还是森林的味道啊。对了,你离婚了,要不要晚
上叫上乘乘姐一起吃个饭啊,我请。」刘家定的阴阳怪气丝毫不能影响徐文昌,
可徐文昌此刻面露难色。
「晚上老阚约我,要不你也来?」
「约的哪?别说还是瓜哥那。」这回轮到刘家定面露难色。「欢送何先生!
何先生慢走!注意脚下。」
「何先生,如果下次要买房子记得还来我们安家天下啊。拜拜。是瓜哥那,
你来不来,还是你自己来,还是你带着房似锦一起来,你考虑清楚。我去和老阚
说,不过今晚老阚可能要介绍新朋友认识,你注意一点。」
「行嘞,我想想吧。」
别说了,这又是一章丝毫没有色的纯剧情。我已经被人吐槽你这么写为什么
不去发起点了。
所以,我检讨,我悔恨,我深刻的意识到我自己的行为是有多么的下贱。
(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而且原来不加色的都是一万字左右,今天直接飙升到一万五,翻得也累人。
那今天就这样吧。
后续的剧情走向其实显而易见。
房似锦会二次搬离,只是这次发生了一些让两人误会加深的事情,因此同时
可能会开两条线,争取下两章都有显而易见吧。
很多事情水到渠成的,不过孙俪的大段剧情终于要结束一段时间了。
(我明明想的是朱闪闪,为什么后面满脑子都是瓜哥。)